CQ9电子 CQ9传奇CQ9电子 CQ9传奇CQ9电子 CQ9传奇题主的第六感很敏锐,事实上极权主义和资本主义工业大生产密不可分。许多人看问题想问题没那么深入,习惯把问题孤立起来,政治问题就只看到政治,经济问题就只看到经济,文化问题就只看到文化。事实上事物是普遍联系的,很多时候政治问题去看看经济,经济问题去看看文化,文化问题去看看自然环境,就会发现新天地,柳暗花明豁然开朗。
许多人总喜欢高估古代而低估现代,喜欢惊讶于古人的高度而对今天的成就习以为常。例如“统治力”,从来只看见斯巴达吹,秦吹,罗马吹,普鲁士吹,帝制吹,事实上任何一个现代政府的对内统治能力,都完爆上述各大帝国,大英帝国万里奔袭吊打大清帝国就是统治力差距的完美体现。
说这些的目的在于,任何一个既成事实都需要若干前置条件,厚古薄今的问题在于忽视了这些前置条件,理不清极权主义和资本主义工业大生产的关系同样是因为没有去深入研究这些前置条件。
什么是“极权主义”?通俗说来就是政府权力大到极致,群众原子化到极致,政府对群众的统治力强到极致。人类对极权主义的担忧并非杞人忧天,因为这样一个丑陋的畸形的利维坦我们已经见过不止一只,典型如纳粹德国、招核日本。这个庞然巨物当然不是上帝心血来潮突然从天国降临下来的,在它孕育成熟以凶恶面目示人之前,它的幼体必然已经在摇篮里长久生长、在人类社会里经过长久实践而且取得众多成功经验了——可以认为极权主义只是这些先进经验的集大成者。这些经验来自哪里呢?历史地看,我们不难发先绝大多数经验或直接或间接来自资本主义工业化大生产。
a.资本主义工业化大生产为极权主义提供物质条件:无论大众是否意识到,希特勒们的日常是很辛苦的,因为极权统治的门槛非常高,高到需要机关枪和廉价子弹让军队以一敌百,需要铁路网让水箱随叫随到,需要电网水网维持各级官僚吃喝拉撒,需要通信网监控各地动向,需要传媒网给群众洗脑。这些在资本主义工业大生产之前都是不可能建设完工的超级工程——即使上帝凭空赐予,前工业时代的人类也会因为这些超级工程的天量维护费用而破产。因此,反过来我们可以看到,战后独立的第三世界国家政府权威不振,很大原因就是硬件条件缺失,而东帝国目前着力推进的“一带一路”计划,首先帮助沿途各国将水网电网路网通信网铺满全国,它们的政府就能将权威推进到网络所及之处,就有希望加强集权、稳定国内政治。
b.资本主义大工业生产为极权主义提供先进管理经验:极权政府是个大公司,一旦公司经营费用不可逆转地大于公司营收,这家公司也就破产了。所以古代的伟大帝国往往陷于破产的境地。资本主义确实擅长经营公司,开始还是封建末期、资本主义萌芽时代,资本只够统治十人规模的家庭手工作坊和若干小帆船组建的海上冒险分队,意大利的金匠勉强动员所在城邦的金钱;进入自由资本主义时代,船队规模扩大了,工厂也有模有样了,资本已经有能力维持百人千人规模的纱厂、面粉厂、火柴厂和小钢厂的运转,伦敦的银行家掌握了英伦三岛的财富,一切欣欣向荣;于是大家跑步进入垄断资本主义时代,这是一个美好的时代,铁甲舰游弋在各大洲各大洋,城市工厂林立机器轰鸣,纺织业托拉斯、煤铁复合体、铁路大亨、化工巨头、汽车新秀无一不掌握着万人、十万人的生死存亡,现在,华尔街的老摩根和老洛克菲勒,一边品酒一边关注着伦敦的利率和上海的农产品离岸价格,一边给这个伟大的时代冠上了伟大的名字——Imperialism——太贴切了,人类发展到这里才借助资本体系真正实现了对千万人口的高效率统治,这才是真正的帝国!真的是太贴切了!
我们回头来看这些经验,为服务资本主义工业大生产的现代业第一次让政府具备了监控群众财富、控制群众财富流向的能力;资本主义工业大生产总结出的先进物流规范被无缝对接到极权帝国的暴力机器动员体系;托拉斯巨头们的内部管理经验被帝国官僚系统直接借鉴;强力机关的现代手段仍然是大工厂主对付工人的过时的东西。资本家对万人、十万人的大工业区的统治是帝国对百万、千万人口的国际大都市的统治的探路者。所以,极权主义在它为祸人间之前,它已经为祸一方、为祸一部分人很久了。
以上是内生型帝国主义国家走向极权的道路,最典型如纳粹德国,其他典型如英法美。不要以为这是玩笑话,也不要拿美国作为反例,因为美国不仅不能作为反例,反而可以作为佐证。历史事实表明自南北战争以后美国联邦政府的权威是在持续强化的,这个期间恰逢第二次工业革命在美国兴起。这个强化过程事实上一直起起伏伏持续至今。这个现象其实非常正常,资本既然能够在生产领域实现极权统治,那么生产领域所总结出的极权统治经验为什么不能作为政治领域的依据,帮助资本在政治领域实现极权统治呢?资产阶级既然可以在重工业区组织动员上万、上十万工人集中开展重工业生产活动,那么资本主义大工业生产活动中摸索出的组织动员方法为什么不能作为百万、千万规模人口的组织动员方法,驱使资本主义国家的国民端起机枪、走进堑壕呢?福特先生既然有办法抹人的个性,将人训练成汽车流水线上无足轻重而又高效运转的螺丝钉,那么极权帝国为什么不能借鉴福特先生的先进制度,抹人的人性,将人打造成集中营里微不足道而又马力全开小齿轮呢?不用再疑问了,资本主义工业化大生产就是极权主义的摇篮。
既然有内生型帝国主义,自然就有嫁接型帝国主义,最典型如招核日本,其他典型如堕落苏修。嫁接型帝国主义的特点是传统封建势力的统治在外部压力下崩溃,新的统治集团由未经充分发展的新兴阶级联合未经充分清洗的传统势力、通过国内革命登台亮相。这样的草台班子本身并不稳固,内外危机不会留给新统治集团太多的发展时间,因此新政权一定会集中一切资源优先发展重工业(做不到这一点的都垮台了)。正如前面所说,重工业的特点是资本密集、人员密集、高组织、高动员,因此成功生存下来的后发工业国家天然具有资本垄断和国民严密控制的特点。由于统治集团阶级成分不纯,集团内利益分歧巨大,随着国家主导的工业化的推进,各阶级实力发生剧变,极易导致惨烈的ZZ斗争,这种ZZ斗争的后果往往是强力机关坐大,引导国家对内监控人民、对外冒险招核,走上军国主义/先军ZZ的不归路。
至于题主的第三个问题,这个同样跟资本主义脱不了干系。针对题主的观点,一个明显的反例在于,共和国东北地区大型重工业国企的工人集体住宅,反而是当时全国治安环境最好的地方,是社会主义样板房——直到壮士扼腕。因此,资本主义国家里的重工业区成为暴力街区的代名词,更多原因在于资本主义的生产-分配方式批量生产无产阶级,将贫穷甚至失业的瘟疫肆无忌惮地散布到工人的居所——怎么可以指望快要饿死的人遵守餐桌礼仪呢。
因此,我们可以认为,极权主义是工业化进行到一定程度,进行到高级阶段的产物。无论哪种工业化路径,最终都难免陷入极权主义的漩涡。既然工业化巨兽这么恐怖、这么面目可憎,那是不是说不要工业化了?我个人认为答案太显然,显然得简直都是政治正确了。事实上并不是重工业在吃人,而是资本主义社会里同重工业深度融合的资本在吃人,资本天生是要吃人的,吃人就是资本的运动规律,重工业吃得这么明显,无非就是因为资本主义社会里重工业资本密集罢了。重工业蓬勃发展的资本主义社会事实上就是资本高度垄断形成寡头的资本主义社会,否则重工业也没办法蓬勃发展,因此,与其说是重工业对人的极权,不如说是垄断资本对人的极权。
这是非常滑稽的。重工业本来是为人服务的,最后发展下来,人变成了重工业系统里无足轻重毫无特色的螺丝钉,变成人为重工业服务了;资本诞生本是方便人类组织大规模生产活动,结果却是人类组织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规模的生产活动只为资本增殖(既然生产活动的目的是资本增殖,那么当生产活动妨碍资本增殖时,那自然停止生产活动);帝国体制出于统治需要而设计完善,最后连统治阶级都成为了帝国的被统治对象。这便是黑格尔以来各路先知所批判的“人的异化”。
幸运的是,在极权主义的宿命深渊之外,先知们找到了另一个选择,先知们发现资本主义自己孕育这埋葬自己的力量,并将这个秘密公之于众。现在,群众也可以通过铁路快速机动,可以通过通讯网联系彼此,可以通过传媒网宣传自己的力量;现代制度也方便群众更高效地动员资金,现代管理学也方便群众更科学经营组织;百万、千万聚集在国际性大都市的人口本身就是火药桶,比百万、千万分散在广阔国土上的群众更容易将帝国炸得人仰马翻。重工业在加强反动力量的同时,也加强了进步力量,而且加强得更多。